《孙冶方选集》商业经济管理读物.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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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纺织厂中的包身制工人(上)
关于包身制这问题的调查,在好几月以前得着《上海女青
年会》的热心帮助,早已开始。但中间因为战争,停顿了好
久;同时我们除了调查包身制工人以外,更有别的职务,不能
把所有的时间来从事这种工作,此外更因为调查这问题有许多
特殊的困难,所以所得的材料仍是很少。因为熟悉包身制的内
容和包身制工人状况的人,不过下列几种:一、厂方;二、包
工头;三、被包工人;四、被包工人的家族。但这四种人中
间,前面两种非但不肯把真实的情形告诉我们,并且还要处处
妨害我们的工作。被包工人,通常在包工头的严密监视之下,
已失去行动自由,不独我们不容易同她们见面,见面时,因恐
包工头的责罚,不敢将身受的痛苦,吐露出来。至于被包工人
的家族则均在乡间(江北)居住,在上海更不容易找到。因此
我们被迫着只好离开上述四种与包身制直接有关系的人而去向
非包身的其他工人作间接的调查;但他们和上述四种人也很隔
膜,对实际情形并不完全知道。此外,再加上一般人对于一切
调查所共有的怀疑态度,使我们的工作更感觉困难。在调查中
我们往往得到许多纷岐矛盾的消息。但经过许多的谈话和许多
事实证明之后,总算得到一个一般的印象。当然,我们的工作
距圆满的境界很远,可说不过是一个开端。我们若能从此引起
多数人的注意,那便不负我们的这番调查了。
(作者说明)
近年来欧美各国的报纸,曾发起一种反对所谓“强迫劳
动”的运动,但他们所反对的对象,只不过是一些莫须有的材
料,它们反对的动机,亦完全出于另一种政治背景。其实,它
们对于真正的强迫劳动,不是没有看见,即使看见了,也故意
的装聋作哑。本文所说的包身制,即是此种强迫劳动之一。这
实在是中世纪奴隶劳动的变相,那些被包的工人,就是定期卖
身的奴隶,而那些包饭作老板(一般人对包工头的称呼),也
就是二十世纪的奴隶贩子兼奴隶主。当然,这种劳动形式,而
是代表现代中国社会的各种前期资本主义的劳动形式之一。
包身制,普通称为“养成工”。此中包括纯粹的包身制,
和变相的包身制两种。前者普通称为“包饭”,后者普通称为
“带饭”。
专吃“包饭”的“养成工”工人(纯粹的包身制工人),
普通由包工头亲自到乡下(普通总是包工头的家乡)去招来
的,因此被包工的工人往往是包工头的亲戚、朋友、或热心人
的女儿。破产的农民受着饥饿的驱策,被迫着把自己的女儿,
在一定期间卖给了包工头去驱使。包工头与工人家属,订有书
面或口头的契约(我们至今还未能统计出来到底那一种契约
书面的或口头的占优势)。契约有效期间,普通为三
年。包工头予付给工人家属一定的包身价。而工人在厂内所赚
得的工资,就成了包工头的收入。包身价格,普通为三元至四
元(以三元为最多,很少有超出四元的)。包工价大抵
也分三期付清,第一次付的数目最小,末一次付的最大(如第
一次八元,第二次十元,第三次十二元)。且第一次付款,往
往在做了一年以上的工作以后。契约上又规定被包工人,在外
如有走失,须由包工头负责。包工头把工人从乡下带出来以
后,就把他们介绍入工厂,在大多数场合下,包工头在到乡下去
之前,就已经和厂方接洽好,或者是先受了厂方的委托(日商
纱厂且派了日籍职员与包工头同到乡下去招募)。所以,他们
马上就可以为自己所包的女工,觅得工作。再不然,他们和厂
内的娜摩温(工头)都有交情,所以总比别人容易成功。在包
身期间,包工头须供给被包工人的膳宿和衣着。
据我们的调查,工人们的饭食,实在恶劣的太不像样了。
通常,她们如果有工可做,每天在中午时吃一餐饭,早晚只吃
两餐稀粥。这些饭和粥,都是用秈米、细米以及其他杂粮的混
合物。至于菜也就是萝卜干和卖剩的菜叶菜根和臭盐菜之类而
已。至于荤菜,只有逢到过节的时候,才能尝到口。但如果是
做夜工的,那么她们只有在上工前吃一顿干饭, 在下工后吃一
顿稀粥,另外至多每人发给六个铜元,叫她们在厂中买大饼
吃。一个未成年的女工,要整夜的(十二小时以上)不吃一些
东西,站在机器旁做工: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工人大都住在厂
方所特设的养成工工房内,这种工房,有的是免费的,有的只
收极有限的房租(每宅一上一下的工房收三元至五元),但每
宅至少要住到二三十个女工(日夜班工人轮流睡一张铺,放假
时两个人合睡)。所以做包工头的对于每个工人每月所付的房
钱,至多亦不过一角多钱。至于包工头所给与工人穿的衣服,
亦是极有限的、并且极粗陋的。总括起来,包工头对于每个工
人的衣食住的供养,平均每月至多不会超出五元大洋。若工人
工资,平均以每日五角大洋计算(练****期间的工资较少,但每
个工人,在数星期内,便能学成熟手;最熟练的女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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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2017-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