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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新衣
阎连科《四书》
张定浩
迄今为止,阎连科有影响的小说都是题材性的,如文革《坚硬如水》,如残障群体
《受活》,如艾滋病《丁庄梦》,如高校教育《风雅颂》,如果单看这些小说的简介,我们
定要赞叹这简直是一个堂·吉诃德般的英勇作家,他不断用手里的长矛挑动那些在这个共
同体中似乎属于最极端最难以撼动的题材;而我们更要赞叹的,是他事实上左右逢源的从
容姿态,一方面他是一位引起巨大争议似乎被这个共同体排斥的***作者,另一方面却也
是这个共同体中诸多文学奖的常客。
年,阎连科在麦田出版最新小说《四书》的繁体字版,题材之激烈震撼据说较其
以往写作更进一层,所谓正面书写“大跃进”。繁体字版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只有他敢这样
写小说一本尚未在中国出版,便已消逝的传奇***。”小说虽在内地出版未果,但非常有
意味的是,这种缺席反倒因此获得了某种引人注目的存在感,有核心期刊刊载了关于《四
书》的长篇评论,学界同时期也为《四书》开了一次研讨会,此外,他两本谈论小说艺术的著
作——文论集《发现小说》和谈话录《我的现实我的主义》——同年也在内地相继出版,两
本著作的内在指向都是《四书》。
种种迹象表明,《四书》对于小说家阎连科似乎具有重要意义,无论是从题材、文体,抑
或是自身创作出路的寻究上,它似乎可视为阎连科公开张扬的,对于小说写作认识的一次
集大成,而因为在内地没有出版,它更因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受难光环,凡此种种,使得
《四书》有可能成为一个对阎连科一无所知的局外人观察阎连科最简便的窗口。
批评界对阎连科乃至《四书》的诸多褒扬,大致可以集中在三个方面:选择题材的勇
气,对所写题材的见解,以及文体的创造性。因此,我对《四书》的阅读兴趣,也就暂时集中
在这三个方面。
《四书》讲述的是黄河边一个右派劳改农场里发生的故事,虽然小说本身据说高度抽
本刊观察
象高度荒诞高度虚构,但最为作者本人乃晚了十年,虽然一是小说一是纪实,但既然
至诸多褒扬者津津乐道的,首先依旧是其作为小说的《四书》以书写历史真相来标榜.
碰触历史真相、揭露隐秘现实的胆略。然那么它就不能再以虚构之名来回避与纪实
而,全书涉及的诸如毁树毁物大炼钢铁、虚的《夹边沟记事》之间的比照,而就题材所
报田亩产量并将口粮当成公粮上缴的浮夸碰触的历史真相和人性深渊而言,《四书》
风,乃至随后大饥荒饿死人吃草皮吃人肉远远不及《夹边沟记事》骇人。我不知道《四
等等据说是重磅炸药般的历史书写,就我书》作者还有什么可以为题材得意的地方。
的阅读观感而言,充其量,还不如百度百科我怀疑,《四书》无法在内地出版,最重要的
“大跃进“条目来得深入细致。更勿论和内原因根本不是什么题材禁区,而只是因为
地正式出版过的相关题材的诸多书籍相比阎连科写得太没有新意和诚意。
了。仔细查考一下就会知道,大跃进在当下那么接下来就看看《四书》到底写了点
中国其实并非绝对禁区,即便一个小学毕什么。
业的读者,只要有心,他不用去看任何禁《四书》中的人物,没有具体名姓,主要
书,单从正规图书和被允许的网络渠道,就人物都以其社会身份命名,比如“学者”原
能够对大跃进这段历史的真相有一个简单来就是一个著名学者:“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