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正红着
存放在桌橱上闲置的台历也走去了一沓纸,余剩最后薄薄一张孤零地立在支架上。用手指摆弄着,把它转了几个圈,表示月份的三个鲜红的字恍惚旋转。台历的侧面是一个空洞的三角形状,莫名便顺着狭窄的通道望到外面去。
风把窗户击打得生疼,发出哀鸣般的呻吟。路旁分散而又突兀地布着几根秃树枝桠,骄傲地把枯竭的枝干向天上引伸着。它妄想着很高,可以更高。天生的理想者。可这无疑让它在车流迅疾滑过的城市变得更加苍凉和表露出不可置否的惊慌。人裹着厚重的衣物行走,往哪里去找哪个人做哪件事。脸上尽是僵硬,全是被风深刻过的凛冽。天上没有洁净的云,没有群聚的鸟,没有残余的树叶。
被框在三角形里的十二月显得足够寂寞。
冬天是不是来了?冬天来了吗?天冷了,谁都感觉到天冷了。任何生物任何环境都在尾随着天气冷了做出相应且单调的变化。各式各样矫情的姿态,都在承认这个冬天弱小而明显的来临。可冬天仅仅是天冷了。天冷了,于是我们说,冬天到了。人们是这么认为的。天气愈冷,愈是冬天的深沉。
朋友曾遗憾地跟我说,节气都一个个来了又去,冬已过半,可雪还没下,没有看到北方最热烈的雪。她说,那些片面的与真正美丽的形象无关的事情,却替代了事物本有的意义。我对着她默然地眨着眼睛,是已经被寒流体贴够了,所以仍是不满足只是对冬天一部分寒冷的渴望。她说是的,冬天的组成关键主旨就是一场足够轰烈足够震撼的雪。那是她对我心灵的重大敲击。一种由灵魂的盼及,轰烈震撼的雪。那也许是冬天。从那以后我开始留意这年冬天另外一些细小部分的到来,倏忽便是一丝一毫。当天气预报说又下降了几度的时候,当人们为自己加上手套围巾和毛线帽的时候,当呼出一口气可以看到浓厚的白雾的时候,当鼻子冻红耳朵麻木的时候……我总是把这些对自己承认着,也在假装无心的时候对朋友承认着,说得小心但活泼。我不知道那是否可以代替雪来表达冬天。当然我们在轻松谈及这些话题的过程中,心里还是为自己为对方去渴盼着那么一场雪。就像一出戏剧的压轴,画面是抽象的,是不曾存在的,但人们还是****惯性地为这一幕留下足够大的空间进行耐心的等待,以及莫可名状的想象。就像我们都在想象着那场雪可以多轰烈,多震撼。这是对尚未出现的未知的一种尊重。
我带着这种巨大的想象去思念着冬天。十几个冬天已经在我身边这样迅速地跑过去,而我自己竟然对冬天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我细想那些细节,却都是捕捉不到的东西,在思绪里反复出现,销声匿迹。没有那么一个景象可以完全表达出我对冬天的感触和思考。这让我内疚。冬天这个词逐渐变为一个严肃冰冷的东西,不觉已经让我敬畏和避而远之。可我着实活在冬天中,我随着冬天的生长而生长。我无法抑制自己去感受和阻碍冬天对我的引望。又怎能防止我在记忆里不去抽取一些细微的不甚重要的事情。
小时候不懂得天气预报,甚至更小时候分不清冷暖的含义,都是家人告诉我说。小时候是怕冷的,那样冰冻着全身的感觉让我惊恐害怕。那时的雪仅仅是我的玩伴,是在冬天里最好也最忠实的玩具。我们常跑去学校后面的花园里,男孩子女孩子一起分成两半,趴在草上躲在树后扔着雪球,玩下来每个人身上起码都会有四五个雪印子。那时往往会把手套都给浸湿,冷气附着雪融化的潮湿更把手指冻得麻木,可心是欢悦的,记得我们曾二十几个人在一块草地上疯跑。跑着闹着高声发出含混的音节。
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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