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反托拉斯理论与政策》经典读本.pdf

第一章美国反托拉斯政策的
源起及早期历史
美国反托拉斯政策是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在政治力量的作用下
产生的。从年《谢尔曼法》的颁布到二战后初期的多年里,
美国反托拉斯政策走过了其早期的发展阶段,形成了政策的基本框
架,并且提出了反托拉斯分析的主要原则。不过在这个期间,政策
一直处于幼稚阶段,并且由于受到战争和政治因素的影响而经常发
生波动。
第一节《谢尔曼法》的诞生
年出台的《谢尔曼法》是美国乃至世界的第一部系统的、由
国家权力保证其实施的现代反垄断法。由于当时该法主要是针对托
拉斯颁布的,因此反托拉斯法就成了美国整个反垄断法的统称,尽
管当时那种形式的托拉斯在今天看来只是一段历史插曲罢了。
南北战争后,美国发生了第二次工业革命。随着大量新技术的
采用和全国市场的统一,在许多行业里最优工厂规模迅速提高,产
量大幅增加,但是各个行业的容纳能力终归是有限的,其结果就是
竞争加剧、价格下降。在这些行业里,企业力图通过控制价格或产
出来减少竞争和风险。托拉斯就是这样的一个机制,在这一机制下,
许多原先是竞争对手的公司把自己的股票交由一个托管人持有,托
管人将为托拉斯的集体利益做出决策。年美国历史上第一家大
型托拉斯标准石油托拉斯的建立拉开了美国第一次企业合并浪
潮的序幕。棉籽油、制糖业、酒业、矿产、电力、烟草等多个部门
也纷纷仿效标准石油公司的做法,建立了各自的托拉斯组织。一时
间托拉斯如雨后春笋林立于美国经济之中。
企业联合浪潮对美国社会经济生活与人们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
冲击。首先,为数众多的中小企业在竞争中受到致命的威胁。大企
业凭借自己的雄厚资本,利用各种经济的和超经济的手段来对待中
小企业,常常使中小企业陷于破产的境地。据统计, 年,
美国几乎有一半的企业被吞并。一位研究标准石油公司发展史的学
者写道:“在洛克菲勒走过的道路上,遍布着破了产的人和被遗弃的
工厂。”其次,技术的改进和效率的提高所造成的失业也激起了民众
的不满。农场主们则抱怨托拉斯造成工业品价格上升使他们的经济
地位恶化。企业联合运动对美国社会的威胁也表现在政治方面,大
企业不仅控制了国家的经济命脉,而且也控制了国家的政治生活,
许多人担心,工业革命带来的日益增多的“富可敌国”的大企业会威
胁美国的民主。
在美国的传统中,自由竞争、机会均等的思想长期占据统治地
位。在殖民地时期,北美移民就对英国王室特许的贸易公司在北美
的活动和特权进行过反抗,如年的波士顿“倾茶事件”。而马萨
诸塞议会所宣布的“在我们中间不应有特许的或被承认的垄断权”则
是北美移民反垄断态度的集中体现。美国独立后,反垄断的思想传
统延续了下来。自由、机会均等、个人独创精神被视为立国根本,
而垄断权则被视为扼杀这些精神和原则的罪恶。当时的美国正处在
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时期,许多人仍然坚信像农业社会中
那样许许多多小企业和农场的存在才是代表着独立和平等的产业组
织形式。所以,当世纪末企业联合的浪潮席卷美国大地的时候,
多数美国人依然恪守着这种自由竞争的原则和反对垄断的观念。尽
①本巴鲁克塞利格曼:《美国企业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年,第
管殖民地时期带有封建色彩的专卖权与世纪资本主义的垄断在性
质上已完全不同,但两种不同性质的垄断在现象上的吻合已足以使
人们自然而然地排斥企业联合运动。
反对托拉斯的群体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政治和思想力量。各种劳
工组织、农工联盟纷纷对国会展开游说。同一时期,民粹主义(
)大为盛行,其总的观点是,为了实现经济的民主,国家必须保
障企业自由,并尽可能地保障企业之间无论大小强弱都平等地拥有
参与经济活动的机会。这个时期还出现了一个以民粹主义为宗旨的
全国性的第三党“人民党”,对年的总统大选构成了直接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一致认为要击败这个对手最好的
办法就是承认它的一些重要理念。最后,在联邦参议员约翰谢尔
曼的大声疾呼下,经过国会多次讨论,美国第一部反托拉斯法
《谢尔曼法》终于在年得以通过。
与其在政治上获得的支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尔曼法》在经
济学界几乎遭到了一致反对。这是因为,古典政治经济学自由放任
的观点和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适者生存”论在当时的主流经济学家中
间仍然很风行。他们认为,大企业是产业自然演变的结果,托拉斯
通过运用大额的资本和精良的机器设备可以实现更低的生产成本,
政府不必进行干预。但是,这种声音在反托拉斯的政治浪潮中很快
就被淹没了。
一言以蔽之,《谢尔曼法》的诞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