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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拓荒者如斯
一、希波克拉底斯之名
如果说西方文明有三大源头,其科学和艺术精神
来源于古希腊,政治和法律精神来源于古罗马,宗教
精神来源于基督教,那么接踵而至的一个问题便是,
古希腊何以能够成为西方科学和艺术精神乃至于整
个人文精神的摇篮?何以能够为人类贡献众多的学
科创始人如哲学之父(亚理斯多德)、历史学之父(修
昔底斯)、数学之父(毕达哥拉斯)、医学之父(希波克
拉底斯)?又何以能够在人类历史的童年时代就奠定
了西方传统那体系化的思维方式,考辨过几乎是当时
精神领域的所有范畴和概念,如本质、现象、存在、意
识以及真、善、美?原因当然是多元和丰富的,甚至是
无法穷尽或者见仁见智的,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的
一个因素,就是城邦精神。
其实大约在公元前一千年以前,古希腊文明并不
值得如此夸耀。只是从这个时候起,爱奥尼亚人、多
利安人从北方陆续南迁,在爱琴海的许多岛屿上,在
希腊本土被丘陵和内海隔成的区域内,以规模不大却各自为政的公
社形式生存下来,又逐渐发展成为一个个城邦( ,文明的果实才
在这里开始百花齐放,并逐渐蔚为大观的。而且希腊城邦在很多方
面与我们现在的国家形式很不相同。它是一个小型社会,不管是就
其人口规模而言,还是就其地理面积而言,都无法与现在的国家相
比;它是被山丘和河海隔离开来的政治单元,其中的成员不仅有自由
民,还有奴隶;它还是由城市本身及其毗邻的乡村所构成的紧密型共
同体,农业的意义非常重大。就是这样的城邦,在公元前五百年前
后,不仅孕育了西方的民主制度,而且孕育了西方的学术精神,使得
从文艺复兴时期以来的众多西方学者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古希腊的
城邦文化表现出极大的历史兴趣和理论兴趣。他们试图通过对城邦
文化的把握,来把握古希腊的学术真谛,也就是西方学术的理论原型
和历史真实。法国当代学者让皮埃尔韦尔南便是其中之一。他
在年出版的《希腊思想的起源》中,专辟“城邦的精神世界”一章
指出“:在希腊思想史上,城邦的出现是一个具有决定性的事件”,并
且呈现为如下特征:
首先,城邦制度使话语成为重要的政治工具,一切国家权力的关
键,以及指挥和统治他人的方式,以至于当时的希腊文把话语的威力
敬为说服力之神“皮托”。这种话语不再是宗教仪式中的警句格言,
而是针锋相对的讨论、争论、辩论。它要求说话者像面对法官一样面
对听众,最后由听众以举手表决的方式在辩论双方提出的论点之间
作出选择,确认一方对一方的胜利,从而使那些原来由国王解决的属
于全体公民利益的问题,现在都交由论战来解决。所以,古希腊的修
辞学和论辩术相当发达。
城邦精神的第二个特征是,社会生活中最重要的活动都被赋予
了完全的公开性,它既指涉与公共利益,即与私人事务相对的部门的
公开性,又指在公众面前进行的,与秘教仪式相对的公开活动。重要
的是,这种公开化的要求使以前由军事贵族和祭司贵族所掌控的程
序和知识向越来越多的人开放,直到向全体公民开放,变为公共文化
的组成部分,并引来各种各样的注释、阐释和激烈争论,使原来只在
王宫中吟唱的宫廷诗歌变成了广为流传的节日诗歌,使文字不再是
书吏阶层的专门知识,而成为一种在大众中广泛使用并自由传播的
技能。
此外,城邦精神的第三个特征便是,那些组成城邦的公民,不论
他们的出身、地位和职务有何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同类人”亦
即“平等人”。这样,在城邦的范围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便表现为一
种相互可逆的形式。这种新型的平等关系取代了服务和统治的等级
关系,并且主张所有公民都有参与执政的同等权力,也就是“权力
平等”。
综上所述,韦尔南认为,对话语的重视以及公开化、民主化,便是
古希腊城邦精神的主要构成。理论地来看,在这三个要素中,话语地
位的提高应该是城邦公开化、民主化的必然结果,公开化、民主化应
该是话语地位提高,并且也是古希腊学术繁荣的前提条件。具而言
之,符合这种条件的古希腊大大小小的城邦不在少数,但其中最著名
也是最有贡献的城邦非雅典而莫属。所以如此,这与其特殊的地理
环境和历史环境密切相关。打开现在的地图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古
希腊北邻尚未开化的马其顿,东西南三面,则与商业活动极为活跃的
小亚细亚、蒸蒸日上的意大利、强大辽阔的波斯帝国咫尺相望,位居
地中海的交通枢纽,本来就极具地利之便。更重要的是,公元前
年至公元前年,雅典和斯巴达两大城邦,率领希腊本土的大小城
邦,群起抗击波斯帝国的殖民企图,并大获全胜。战争结束后,雅典
海军摇身一变成了商业船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