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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艺文志》的学术价值
王恩涛
东汉时的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在他著国古籍的简要情况。夏商时代我国便出现了
的《汉书》里编写了“艺文”一志,虽是依书籍,《尚书·多士》记载“惟殷先人,
据西汉时期刘向刘欲父子编的《七略》,但有册有典。”又《吕氏春秋·先识览》说
。
它却是我国现存最古的书籍目录《七略》“夏太史令终古出其图法而泣之⋯⋯乃出奔
早佚失,所以,我们要研究《七略》离不开如商。⋯⋯殷内史向挚见封之愈乱迷惑也,
它,研究我国古代目录的结构离不开它,研究于是载其图法,出亡之周。“这些书籍还是
我国古代学术源流同样也离不开它。一千八编穿成册的,甲骨文、钟鼎文中都有“册”
百多年来,艺文志在我国学术史的研究上所字,便是明证,这可以说是书籍的开始。周
起的作用,远远超过任何一部史书,它的存时书籍便大盛了,周王室和诸侯国都设有专
在为我国史学家和文学家提供了一个极其方官来管理书籍。“司马氏世典周史”《史记
。
便的研究条件,和极为宝贵的参考资料自序》〕以及“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
尽管如此,历久以来,对《汉书艺文得、尹氏固、南宫嚣,奉周之典籍以奔
。
志》的价值很有些不同的争论持不同意见楚。”〔《左传昭公二十六年》等记载都说
者,多指责《汉志》尽依据《七略》而少创明春秋时期书籍是掌握在史官手里的。但这
。
见这种指责即便有某些根据,也是由于未时的书籍没有目录来纲纪。直到汉代才有人
能彻底了解班固创此体例的深意所致,何况编次目录。《汉书艺文志》叙论记载“自
班氏并不是完全照录《七略》,而且有所增春秋至于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
。
补与裁减汉志前有总论以述其纲要,后有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
分论以明其流别,在考镜学术源流上,曾起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诸吕用事而
。
到了它的积极作用盗取之。武帝时军政杨仆裙披遗逸,纪奏兵
首先是在目录学方面的突出贡献,它几录,犹未能备。”在刘向校书之前,张良、
乎完整地保存了我国第一部系统目录《七韩信已在“序次”兵法了,杨仆在撰“兵
略》的内容和结构,这就是一件了不起的历录”了,兵录即是兵书目录。由于图书之
。
史功绩盛,目录也随而兴起,刘向奉诏编写了他的
《七略》是公元前第一世纪末年,由刘《七略》。《汉志》介绍它说“诏光禄大夫
。
向刘散父子编著的古籍目录目录是书籍的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
纲纪,因而在谈目录之前,有必要先谈谈我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
一
〔。,
伎每一书已,向辄条其篇目,撮其指意经学则不如此,它是根据朴素的训话来解释
。
录而奏之”刘向等大目录学家已经把纷纭经学。当然无论今文经或是古文经都是为当
、
庞杂的古籍,大致归纳成六类分成四个研时的封建统治阶级服务,但两相比较,古文
究组,不但确定了我国古代书籍目录的七分经有较大的进步意义。班固是古文经学家,
法,同时也为之后的四分法透露了消息。这汉章帝亲自主持召开一个白虎观会议,组织
种分别部居给我国目录学的研究上带来了很诸儒讨论五经异同,会议目的想扶植今文
大的影响。经,但今文经学派却没有一个人能写出这次
班固的《汉志》就是在这样良好的基础会议的总结,却叫古文经学家班固总结了这
上而又有所创见的编写出来的。班固所处的次会议,撰写成《白虎通义》。可见班固在
时代是典籍兴旺发展的时代。《后汉书儒林当时学术界的影响。他把艺文志固定在奉诏
传序》记载说“光武迁还洛阳,其经碟秘撰写的国史中,这就是从官方来确定古文经
书载之二千余辆,自此以后,参倍于前。”学的政治地位和学术地位。汉代仍然是“学
西汉官藏的书籍运到洛阳放在兰台东汉又在官府”,博士讲经已经到了迁腐的地步。
继续收集了一些书籍放在东观和仁寿阁,因但当时封建学术思想的范畴却在逐渐扩大。
而参倍于前。班固、贾速、傅毅等大学者整东汉初年的著名学者如桓谭、王充、贾逮、
理了这些书籍,班固参加最早,历时最久,以后的马融、郑玄等人,都是古文经学家,
旧藏和新书对他不能没有影响,所以他根据又都是精思弘畅的鸿儒、通人。他们再也不
当时的学术情况,补入了刘向、扬雄、杜林能容忍那种经学博士墨守章句、截纬合流的
三家在西汉末年完成的著作。这种补充是符学风了。通人,决不老死章句,而要“通书
合他的纪一代藏书之盛的编写目的的。对其千篇以上,万卷以下”博览古今,畅通大
它各篇目也有所移动。如有所删削,则在总义。这种形势便要求展读国家所有的书籍,
数下写明“出”若干家、若干篇由于重复因而也就急需一个根据国家藏书的实际情况
而省去的则写明“省”若干家、若干篇有编写的目录,班固就采用了这种编写方式,
增入的则写明“入”若干家、若干篇。这样以扩大古文经学的思想阵地。所以说《汉
做是正确的,既保存了《七略》原貌,又显志》的现实意义极为重大,正因为这种方式
示出班固当时藏书的发展情况。他在序中也的有效,汉以后各代相继仿效,汉志以后有
自申“删其要,以备篇籍。”唐朝颜师古《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新
注解这句话说“删去浮冗,取其指要也。”唐书艺文志》、《宋史艺文志》以至《明史艺
班固在删削,提要和补充时,必定广征众本、文志》和清人补写的诸史艺文志,约近五十
互勘异同,不然怎能体现这一“要”字呢余种。二千年来这些正史艺文志完整地反映
绝不是象郑樵指斥的那样“专事剿窃”照本了我国历史上书籍的流变情况,把它们汇编
直录。起来就成为一部巨大的古今图书总目录,伟
。
《汉志》在目录学史上的学术价值巨观的学术发展史,宝贵的文化遗产我国历
大,是从如下两方面体现出来的。首先是在史上文化事业比较发达的朝代是两汉、隋唐
封建正统史书中创立艺文志这种结构形式。和宋代,但当时官修的目录都散亡了,只有
其创新精神具有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现实正史艺文志所著录的内容保存下来了。就保
意义是,从西汉开始的学术界的古今文经学存大量资料来说,班固这种创新体制的价值
之争,延续到东汉已十分尖锐激烈。今文经是不可估量的,历史价值是巨大的。
为当时统治阶级所提倡,以封建迷信和阴阳其次,它的价值表现在提要钩元上。中
五行邪说去解释经学,徽纬之学大兴。古文国目录的特点是具有提要或解题的形式。我
国古代书籍从孔子学派校书开始,都写序历,创作倾向等方面问题。他在“诸子略”
“,
言,如诗序书序等,战国诸子著书立说,多儒家晏子八篇目下,自注说名婴谧
,,,
写自序,汉代司马迁写《史记》撰写了较长的平仲相齐景公孔子称善与人交有列
。”。
序言,都是对书籍内容作提要介绍,因而有传这是作者经历简要介绍如嫌不够,
“”
目录学的性质。《七略》中的“辑略”就是有列传三字便告诉读者在司马迁的《史
。“
全书的序言,班固根据辑略并参照诗经、春记》中有晏子列传,指途甚明他在道
”“
秋、史记等其它书籍和当代藏书情况写了志家黔娄子四篇目下注说齐隐士,守
。”
序一篇、略序六篇、篇序三十三篇。有人把道不拙,威王下之说明黔娄是齐威王时
这四十篇序言说成是“辑略节文”,是不够人,有节操的高隐之士,威王很尊重他。把
全面的,而章学诚没有认识到班固的结构形这儿部分融合一起,对所求之书,就会洞
式,竞说“班固删辑略而存其六”。这说悉。正如唐人母堕说“览录而知旨,观目
法更不对了,辑略并未删掉,根据洪颐煊、而悉词,经坟之精术尽探,贤哲之睿思咸
严可均等五家辑本对照,是分散结构在他的识。”《群书四部录》序我国目录学上这
四十篇序言中,而且有些增补,章学诚未能个提要特点,可以说是班固确定下来的。
完全了解班固写书的深意。班固这样做是为《隋书经籍志》就沿用了这种目录结构手
了提要钩元、洞明流变。即便书已不传,后段,姚名达说“今存古录,除汉志外,厥
代人见其目录,阅其序言,察其自注,亦可推隋志,亦惟此二志皆有小序,自后诸志则
探求其学属于何家其书属于何派为何如不复继述,故并见尊于世。”《中国目录学
此部居学术源流演变,可略识其大概。古史》指出了这二志被历代学者重视的原
人编书非常注意研究本末,上有源流,下有因。因为目录解题或提要,不仅仅指示门
沿袭,这种纲纪典籍的目的在于指示途径以径,而且能使人“知旨”、“悉词”、“尽探精
便于学者,班固正是发扬了中国目录学这种术”,“咸识睿思。”这正是汉志的学术价
优良传统。叙述百家九流之学,使之绳贯珠值所在。“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正如余
联,“欲人即类求书,因书究学。”例如《嘉锡先生说的“目录即学术史也,”目录
《诗经》志序说“诗分为四”到了秦代“乃学在学术史上的卓越贡献,是为历代文学史
蟠灭”,后来又是怎样整理的呢篇序说研究提供了开拓不尽的园地。郭沫若先生肯
、
“汉兴,鲁申公为诗训故,而齐辕固燕韩定了这个特点,他说“历代史书多有艺文
、
生皆为之传,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志,虽仅其目录,但据此也可考察当时的文
。
义与不得已,鲁最为近之,三家皆列于学化发展情况的一斑。”见年月日光明
官。又有毛公之学,自谓子夏所传,而河间日报如前所述历代史书多有艺文志这种体
。”
献王好之,未得立我们不但了解诗经经过制正是汉志所开创,实质上是对汉书艺文
汉代的整理,分成齐鲁韩毛四家,而且还知志历史价值的肯定。清代学者王鸣盛在《十
道了它们的源远流别,和班固肯定鲁诗的倾七史商榷》中引金榜的话说“不通汉艺文
。
向他在略序中说“诗以正言,义之用志,不可以读天下书。艺文志者,学问之眉
。””“”“”
也把“诗看成是正言明义的目,著述之门户也。”这都是古今大学者从
东西,这仍然是封建五常的观点,班固虽然他们做学问的实践中深深体会出汉志不但具
反对以阴阳五行和徽纬学来解经,但他仍逃有巨大的学术价值,而且还有突出的使用价
不脱历史和阶级带给他们思想局限,了解这值,是研究我国古代文学不可不读的一部
。
些则利于今天的批判继承而他的自注更能书。
帮助读者了解一部书的内容、流别,作者经
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