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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自己
我家客厅的一面墙上,整个钉了一面大镜子,站在镜子前可以看到房间里的一切和自己的全身。每天出门前和回家后,我都喜欢站在镜子前端详一下自己,整理一下自己的服饰和发式。有一段时间,我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陌生——憔悴,疲惫,颓废,消沉。有一次我甚至在镜中找不到自己了,镜面上被一层水气覆盖着,水气里的我影影绰绰,似有若无,象一个失了灵魂的影子无所依傍。我真想砸碎了镜子,砸碎了镜中那抹困陷于***,迷失了自我,离开了载体的影魂,让它彻底剥离自己,以免再如影随形地粘附着我。于是我走进了一个熟人办的迪厅,在镭射灯激烈的旋转中,音乐震天撼地的嘶叫中,红男绿女疯狂的扭动中,我一个人独自狂舞着,身边的男女如空无一物,耳边的嚎叫似远在天外,脸上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着,体内的伤痛,纠结,怨忿,思绪如汹涌的波涛排出体外,在舞池上空飘荡着,流淌着,然后挤过门窗的缝隙,飞到了九宵云外。   
    我不知道迪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头仍有点昏昏沉沉,我忘记了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已在楼下吃过饭并为我也买好饭的女儿说是一对男女把我送了回来。我恍恍惚惚记起来了,迪厅结束已是街静城空,在我的缠磨下,迪厅的老板夫妇(我的中学同学),百般痛惜又万般无奈地从隔壁酒吧拎来了一瓶度数很高的烈性酒,什么也不问,丝毫也不阻拦地看着我一怀怀把酒灌下去,当灌完最后一怀时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死了!那个被一段***折磨得心力交瘁的我,在那晚死了,从此,那副颓废,凄婉,萎縻,的面容再也没在镜中出现过。
     现在我又重新站在了镜子面前,镜中的形貌明晰清新,刚做过的头发清丽柔顺,才美过容的脸颊清爽明洁。身上穿着及膝的真皮长靴,随意的保暖黑裤,火红的羽绒短袄,看上去朝气,干练,精神。暧昧地对着自己一笑,坏坏的,有点调皮,又有几分自信。这时,我特别想挥动一支狼毫,蘸着水气龙飞凤舞地在阔大的镜面上用狂草写下岳飞的豪情满怀,气贯长虹的诗词《满江红》。或者戴上头盔,颈部系上那条雪白的长纱巾,骑上摩托,特野的那种,在呼啸的寒风中箭一样飞奔,就象一只欲腾空而起的飞雁,雄壮,强劲,孤傲。  
     我想,那种沮丧,哀怨,忧伤的身影将彻底地从这面镜中消失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