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狱友林希翎
左:林希翎 右:奚纹(本文经作者授权发表)
小熊编者按:这是奚纹写于2005年的一篇旧作。当年奚纹是个多么美丽、聪明的小姑娘,五十年代初期考进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演员学馆,不久上海人艺把她送到北京,进中央戏么说,此后再也没有130人挤在一起洗澡的事情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监狱剧团停止了活动,我调回车间劳动,织袜,制鞋,编塑料……有一天,队长突然把我从车间带回通道,交给我一份杂志,指定里面一篇宣传材料,要我背熟,配合当时政治形势教育,当晚就要演出。那是一篇4000字的单人快书,从背词到演出不过4个小时,我边背边排练,林希翎因为不参加劳动,整天都在通道里学****她不断从“小院”出来看我。晚上我的演出获得了成功,我暗自庆幸自己圆满完成了政府交给的任务。 卸完妆,一切搞定,回到通道时,狱友们都已睡熟,我悄悄端着盆去厕所冲洗,没想到林希翎悄悄跟进来了,她热情地对我说:“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天才演员,我看过你在监狱里演的《蔡文姬》《文成公主》,你比人艺的朱琳,青艺的郑振瑶都要演得好!今天我看见你从接本子到上台的全过程,真是奇迹!人家都佩服我的记性,可是你背台词得本领比我要强多了,你这么年青,有什么罪?不就是为别人抱不平吗?我要为你申诉!把你的情况反映上去,你把你的材料给我,我不能眼看着一个天才被毁灭!” 此时的我,只求平安度过刑期,从此低头做人,哪里敢奢望申诉呢?我端起脸盆赶快离开了她。 回到小号,我难以入眠,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是把自己被捕判刑的经过写个材料交给林希翎,让她帮我转上去;二是把林希翎今晚的这番谈话报告队长,这是个极好的立功赎罪的机会,王某就是因为监视汇报林希翎,获得了减刑三年的奖励,大家都对王某羡慕不已。但是林希翎曾对我说:“她算什么共产党员,借职务之便***,这是私吞人民大米的蛀虫,踩着我的肩膀往外爬,提前释放,本性不改,还会进来!”虽然知道申诉是鸡蛋碰石头,但是王某这种伎俩,我做不来! 第二天在通道里遇见林希翎,她用那犀利的目光,上下审视着我,我低下头,赶紧避开了!我选择了第三条路——沉默,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后来林希翎被转移出我们这个五角楼,关进铁笼似的单人禁闭室,听说还戴上***和脚镣,但是她仍然高唱《国际歌》,大声背诵裴多菲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她判刑15年,这样的表现,很难说什么时候被释放。 1978年,全国的右派分子得到改正,我和丈夫回到北京市中级法院平反,在北京东单我婆婆的住所,突然听说有人来拜访我,我一出四合院的小门,就看见她,林希翎,站在外面,悲喜交加,我们这对监狱中的难友,紧紧拥抱在一起!她带着明显的气喘,拥抱之后仔细看去,完全不是那个梳着小歪辫,体态轻盈、英姿勃发的女大学生了,她不过比我大两岁,可已经两鬓斑白,额头眼角都皱纹丛生,身体不是胖,而是病态的臃肿,——看来她是受尽了折磨! 林希翎说:“恭喜你们都还了清白,我是全国百万右派中唯一不予改正的。”我急于想知道她是如何被放出来的,她哈哈大笑说:“不知哪个国家的大人物来访,向老头子(毛主席)问起我的情况,老头子迷迷糊糊问手下:‘那个叫林什么的右派还关着吗?把她放了吧!’一句顶一万句,我立即被请出了监狱的大门,返回浙江省金华市附近的一个小城武义县,在当地的一个机械厂学车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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