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2【沉默的童年】.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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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傻子,没有谁会走到她的跟前和她说话,我也不例外,是的,我也不愿意靠近她。因为,朋友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傻子会传染。于是我们就像是躲瘟疫一样远远的躲开,把她给孤立起来。
我的母亲知道了后,把我骂了一顿。之后,我就不再那么恐惧了,至少,我
知道了傻子并不会传染。而且母亲还告诉我周晓薇其实是个命苦的孩子, 要我多
和晓薇一起玩。
我的心中就像是有一只气球,然后在我想这件事情的时候膨胀,再膨胀。我意识到自己和其他朋友那样把晓薇隔离开来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我原来那么坏,晓薇一定会很难过。我开始讨厌自己,同时我又想着如何才能挽回自己所犯的过失。当我的心中被那只气球胀的满满的时候,我又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我并不知道那些膨胀我心房的是一种怎样的事物,是愧疚还是一种彷徨?或者,都不是,只是一些毫无头绪的冲动。当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想法之后,我像泄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的一个人默默的走到院子里,坐在那棵老枣树下面的马扎上,想着一些凌乱的事情。阳光穿过树间的枝桠与叶子,落在我的身上影成斑驳的痕迹。地面上晃动的光屑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目光掠过轻易的刺痛了眼球。我呆呆的透过树梢看天空中漂过的羊群一样的云朵。我想,我到底还是愧疚占据了整个心房。
我悄悄的走到晓薇家的附近,看到她一如往常般的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望着那边玩耍的伙伴,在温煦的逆光里目光变得小心翼翼。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副偶然路过的样子,在她的身边走过。并且把手中的沙包造成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意外事件,我弯下身子去捡地上的沙包,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坐在石头上的晓薇。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双膝托着下巴,手指在石头上画着没有章法的轨迹,头发遮盖了眼神,脸面上不喜无悲。想到母亲给我说的话,我索性就蹲在了那里。右手无意识的去捉那只沙包,她注意到我,并嘲我笑,只是脸上的微笑略显的僵硬和局促。阳光洒落在她向阳的脸颊上,明媚而灿烂,那一刻,我觉得她很漂亮。我想着我所知道的女孩,没有谁能笑的这般的纯净。
那边的伙伴开始注意到我和晓薇, 周家亮那家伙一副担忧的神情, 把手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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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状,对我呼喊,梁生,快起来,过来。其他的伙伴也开始惊恐的喊着差不多
的话。我转过头看向晓薇,她仿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到了,脸上紧绷着的表情,充满了惶恐。手臂紧紧的抱住双膝,眼睛里闪烁着水汪汪的无辜与不知所措。我突然觉得我又做错了什么,那一刻,时间被那喊声无限的拉长。我呆若木鸡的杵在那里,用我的小脑袋定夺我下一刻的行动。
最终,我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沙包用力甩向那些伙伴。你们走开!
家亮愣了一下,然后,很生气的样子。指着我对旁边的伙伴说,梁生被传染啦,这下可惨啦。快跑啊——
我像触了电似的,我被传染了?我转过头去,看着晓薇。她依旧紧紧的抱着膝盖,泪水已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我知道,她被吓坏了。我走到她跟前,蹲在那里,轻轻的对她说,晓薇,不要怕,我跟你玩。
我伸手去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她没有说话。她只是也伸手抚过我的脸颊,像是在为我擦去泪水一般,但我没有流泪。我嘲着她笑,她也笑了,看到那微笑,心里就象是点着了一支蜡烛一样,暖暖的。
那群伙伴就像是隔离晓薇一样的把我也孤立了,家亮不再来我家叫我去玩。我只是像晓薇一样的静静的坐在那里,看那群伙伴在那里玩游戏。晓薇没有给我说话,她总是以一副微笑来面对我。我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目光像她一样望着远处的那群孩子,玩弹珠,跳房子,或者踢毽子。我想冲过去和他们一起玩,只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把他们吓跑。我也就不再奢望他们和我一起玩了。
我不知道晓薇坐在那里的时候心里想些什么,我总会看到她脸上闪现莫名其妙的微笑。有时候,她还会望着我,只是什么也不说。她会写字,这是我很意外的发现,她有时在地上用树枝随意的画画,并写一些字,只是,我并不认识那些字。
日子在我们的眼睛里像流水一样的流走了, 阳光更加的耀眼夺目。田野里的
绿色变成金色的麦浪,温热的风里夹杂着蝉声,我们躲在树荫下面,贪婪着那丝
丝凉爽。晓薇坐在我的旁边,依旧看那些伙伴们在场地上追逐嬉戏。 我们还是那
般安静的坐着,晓薇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但我们像是不用说话似的。
等到田野里再一次铺上绿色,我知道,秋天就快临近了。
到了上学的年纪,伙伴们背起各自的书包走进了幼稚园,我和晓薇也去了。
2
晓薇的奶奶送她去的,老师便把我和晓薇安排到同位。因为朋友们都不喜欢和我俩在一起。没人和我们玩,只是,我知道,晓薇其实一点都不傻。
很多事情在我们孩子的眼里都是难以理解的, 也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所不知道
的,所不能知道的。就像晓薇,其实她就像是一个谜一样,在我和那些孩子们心
中,我们谁也没有见过晓薇的父母, 只知道晓薇一直和她奶奶一起。 我究竟没有
知道到底是谁散布了晓薇是傻子的谣言, 并说会传染之类的话语。或许,一切都
不重要了。因为,后来,老师给我们说了,晓薇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而且不像传
言那样傻子会传染。于是伙伴们不再讨厌我们,并且还会跑到我们跟前说话,要一起玩。只是,当我看到晓薇把头转向别处的时候,我也低下头什么也不说。我
知道,晓薇并不喜欢和朋友们一起玩耍。我们成了伙伴们之中的异类,而这种状况一直存在,并且延续了多年。
晓薇只是喜欢和我在一起,虽然她还是不说话,但会递给我写满了字的纸张。我总会在看了那些隽秀的迹迹后,在纸的背面写下我要说的话。我们就用那些文字书写着我们的语言,我不知道,晓薇其实是会说话的,只是她不想说而已,而
且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我和晓薇的身上总会带着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为的就是写下我们要说的话。
童年在那些不知道所以然的日子里悄然离开。十二岁的那年夏天,我记得那个夏季特别的燥热,整个夏天都处在一种莫名的焦躁之中,我并不知道怎么了,在那个年纪并不理解为何会这样含着忧郁。只是,我知道,晓薇在那个夏天被一个来自远方城市的中年女人给带走了。在她离开的那一天,我很早的起来,站在她家的门外,默默的注视着晓薇,还有那个陌生的女人。后来,我母亲告诉我那
是晓薇的妈妈。我和晓薇都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写下什么。我看到她脸上的不舍,还有几分不情愿。只是,我明白,她是希望得到母亲的关爱的。
我站在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下,逆着清晨的阳光看她们的背影在阳光里渐渐的远去。等到快要看不见的时候,我又奔跑着呼喊起来。晓薇,你还会回来吗——
回答我的是那拖拉机引擎的轰鸣,还有滚滚尘土。我迎着风,迎着光,一直
跑。
梁生——我会回来的——
我停了下来。一切都是那么不可预料,晓薇会说话。我不知道那一刻是该喜
3
悦还是难过。我只是很累的坐在路边,汗水在我的脸颊上滚滚而下, 粘着空气里
漂浮的尘土和着眼角流下的液体。 我一把抓过手边的草叶,然后向路边的水沟里
扔去,只是全都在空中凌乱的散开,像是破碎的梦。
我翻看那些曾经写下的字迹,只是寻找一份安静下来理由。在那小本子的后
面,我看到了晓薇曾经写给我的话语。是一个约定。要我陪她一起去一个地方,
只是,我并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不过,后来知道了。那是她外婆的家乡,云
南。
我便又开始了我的沉默,一如晓薇不曾离开时的样子。 我也在等待着,等待
着晓薇给我的来信,或者,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等待着,想念
着。童年,就在那个夏天的末尾,在蝉声的叫嚣中匆匆的与我告别了。只留下一
个童年里的约定,牵系着我和晓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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