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气功与城邦的血性——中西冲突法端始文明之比较.docx

1 帝国的气功与城邦的血性——中西冲突法端始文明之比较张春良 1 按: 这是笔者构思中的冲突法“史诗三部曲”系列之二, 它与《法则区别说之光与历史之镜——我与巴托鲁斯七百年》以及拟将推出的《在罗马与长安之间:历史为何选择罗马——冲突法生成的逻辑与史实》一起构成笔者所谓的冲突法“史诗三部曲”。亚里士多德曾言, 诗歌比历史接近事物真理。在这一意义上, 依笔者看来, 长孙无忌、巴托鲁斯在人类历史进程之中最早提出的具有冲突法思想的实证法和学说法就并不只是历史, 而是更具有史诗性质的“立法诗”。他们诗化的思想和浪漫的表达成就了质朴、恢弘而瑰丽的中西冲突法端始文明。本文仿效柏拉图古风, 采取更为灵动、平等和生机盎然的对话体风格虚拟一场迟到的对话, 从中西冲突法端始文明的生成背景、立法精神、技术表达和立意境界四个层面对比了巴托鲁斯的法则区别说和长孙无忌的“化外人相犯”条。得出结论如下:在生成背景上, 二者的不同是多元法律体系下的“战争与和平”、是“多极世界与帝国秩序”的对比; 在立法精神上, 二者的分野是独断的单边主义与开放的、可兼容并进化至多边主义思想的单边主义之立场对比; 在技术表达上, 二者的差别是语言、宗教与实践、伦理的分歧; 在立意境界上, 二者的悬殊是平等、民主与天下、无外的取向差异。统驭其中的基本差异则是唐帝国和意大利诸城邦在对异己法律体系的承认和适用上表达出的帝国的气功和城邦的血性之间的对比。唐帝国的天下理念和无外原则充分彰显了唐帝国的“王气”功夫; 而巴托鲁斯的法则区别说则天然地要求城邦及其法律体系之间的平等与民主, 城邦的此种德性使它们在协调彼此之间的法律冲突时首先要求确证彼此及其法律体系的独立和坚强, 并因此使得立足其上的法则区别说隐隐然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彪悍血性。一张春良: 尊敬的长孙无忌先生、巴托鲁斯先生, 适逢清明世界、太平盛世已有三十周年, 后学晚辈不胜冒昧, 略备水酒数杯, 值此良宵美辰之际惊扰二位仙长安息, 敢请二位仙长就冲突法思想来一次迟到的对话, 阐述个中精微, 比较中西冲突法端始文明之精神, 以图继往开来,融贯中西,传承人类文明。长孙无忌: 斯言甚然! 想我大唐盛世之成由, 皆归功于先王太宗陛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 尤其注重会通中外, 德礼兼施, 始得四夷臣服之社稷秩序。对此, 司马光曾经美誉之为: “是时四夷大小君长争遣使入献见,道路不绝,每元正朝贺,常数百千人。” 2 是以,能有如此良机对话友人,是为幸事!然,吾不知何谓“冲突法思想”? 巴托鲁斯: 长孙无忌先生所言极是! 敢于对话不仅是一种勇气, 不仅标识着一种胸襟与气度,更重要的是对话还能够使我们认识自己、完善自己,培养节制和进取的美德。不过, 我也怀有长孙无忌兄同样的疑问, 你所谓“冲突法思想”究为何物?我们可曾提出过吗?抑或是后世的误解? 张春良: 惭愧,晚辈忘了对话语境。所谓“冲突法”乃是后世对一门法律科学的指称, 它解决的是不同法律体系在调整某种涉外社会关系时的竞争问题。后人研究发现, 中国最早具有此种思想的是长孙无忌先生等在永徽二年奉诏撰写《永徽律》时提出的“化外人相犯”条; 而中国之外的西方世界, 最早具有冲突法思想的则公推巴托鲁斯先生的“法则区别说”。长孙无忌: 昔日高宗皇上下诏令我等十九人修律,永徽二年,我等“上所删定律令式。甲戌,诏颁之四方。” 3 其中确有化外人相犯条,即“诸化外人,同类自相犯者,各依本俗法;异类相犯者,以法律论。” 4 它处理的是唐人与化外人相犯时的法律选择和适用问题, 如果此条确有后世之谓“冲突法思想”, 而且巴托鲁斯先生也曾经提出过类似的思想, 那么, 我们之间的确应当来一次迟到的对话,互通有无。毕竟冲突法这一概念本身就包含着交流、 1张春良,四川泸县人,法学博士,西南政法大学讲师。电邮: zpeak@ ,敬请赐教! 2《资治通鉴》第一百九十八卷唐纪十四贞观二十二年。 3《资治通鉴》第一百九十九卷,唐纪十五,永徽二年。 4《永徽律》“名例六”。参见[清]薛允生:《唐明律合编》,怀效锋、李鸣校点,法律出版社 1999 年版, 第 77页。2 对话的责任。巴托鲁斯: 鄙人的确面临类似问题提出过类似的解决方法, 不过, 任何比较和对话均应解决一个先决问题,即对话必须要有适格的主体就适格的主题予以展开。我首先得问问,后世将我和长孙无忌先生视作最早的冲突法思想提出者, 这种观点是否稳妥?事实上, 早在鄙人之前就有前辈先贤探讨了法律冲突与选择问题, 而且还就此提出了较为成熟完善的解决方法。早在罗马帝国崩溃时代, 日耳曼民族在摧毁罗马帝国时带来了自己的法律, 但是这个彪悍的民族显示出他睿智的一面, 这就是他们并没有如同铲除帝国那样铲除他们所征服的人们的法律规则。“其结果是, 一旦入侵者在先前的罗马辖区内居住下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