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屯堡.doc

回望屯堡吴景林仿佛是陈逸夫板刷下奔跑的色彩,又仿佛是唐伯虎狼毫内流动的水墨,远望屯堡,你首先惊诧于这样的景致,是谁从千里之外剪裁下江南一角贴进了西南的峻岭崇山。早晨我去的时候,屯堡空无一人,静得像一场虚幻的梦。我的脚步声轻轻地印在石板上,泛出了一点点古诗的节奏,只有风不止不休地吹过青石的小桥、雕花的窗棂和曲折的巷道,轻轻地咏读出她的身世和来历。耳畔有谁在唱: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于是我看见了飘动的柳条,石头房子的轮廓,门楣上的隶书、行书,我甚至还看见了小溪边浣洗的长发、宽袍大袖上斑斓的衣纹和朱唇、箫眼中流泻的韵律这些古老的线条,古典、沧桑,像一条条脆弱而又飘渺的路径,引领我走向某一处想象之中的江南。在时光中沉浮,600年来,屯堡,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表情?一穿行,在屯堡,无疑是一次历险。你必须怀有足够的耐心。“源出江淮六百年耕戍陇亩,枝发云贵三千里守望家山”,选择石头作为载体,一副楹联把一个地域的意境和气质刻划在坚硬的质地上。从巨大的牌坊下走过,我顿时知道,逝去的事物正在扑面而来。那就让心灵去漫游吧,去触摸那些久逝的刀光和剑影,那些沉默的垛口和雕楼,触摸屯堡的每一个黎明和黄昏。让我像一只灯盏,逐一照见那些斑驳在岁月中的时光碎片,而我微弱的火焰是否可以温暖600年前那场战争掩映下的慈母的白发、征夫的甲衣、离人的愁绪?他们来了,缘于一纸“奉旨征南”的诏书,屈从于一个高高在上的朝庭,在洞庭湖上岸,从武陵驿走古驿道入黔,而当狼烟消散,遥远的朝庭传来的却是“屯田戍边”的号令,一纸檄文,“万里生死途”被踏成一条不归之路。呵,那些飘泊的姓氏,当我在村寨的木板和石头上触摸到陈、郑、张、沈四个字的骨骼和笔划,指尖上顿时有一种尖锐的疼痛从数百年外的时空遥迢传来。是的,是苍凉,屯堡在600年的望乡中,太多的血痕和泪痕,岁月也不能淹没!你无法想象,铁与血,血腥与杀戮,早年的南京人放下了手中的干戈,卸下了泥泞的甲胄,拿起了铁铧犁、钩镰和牛鞭,开始在丛莽之中播种五谷、繁衍生息时,这群六朝古都的繁华烟雨滋养大的京陵子嗣在完成都市到乡村的转变时,会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态呢?他们背井离乡,是为了护卫天子玉玺的无上权威,是为了封官晋爵光宗耀祖,还是仅仅为了生存而作出的抉择?前朝旧事不复可寻,只是从此后,一座座雕楼星辰般在田野间拔地而起,一个个屯堡云朵般漫延开去,昔日虫蛇潜行的草莽变成了阡陌纵横的田园,古驿道上有了风尘仆仆的驿马,有了琅琅读书声,有了陌上之桑,有了琵琶流水,有了鸟语花香,有了人间烟火……一个王朝的背影渐行渐远,当崇桢皇帝满身珠宝地在熊熊大火中自焚时,躬耕陇亩的他们劳作之余,往故土方向作一次凝神眺望,他们,早已忘记了军人的身份。当南京在李闯王的铁骑下支离破碎时,一个个袖珍的应天城郭却在万里之外的西南边陲蓬勃生长。是的,明王朝死了,而屯堡活着。人说这是史上最早的西部大开发,不知是否考证。二不管怎样,作为前朝遗存的屯堡,为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留下了可供后人解读、验证和述说的记忆文本。正是这样的文本,才会让一个地方更加富于深度和魅力,更藏有一些有关有历史的厚重的感怀。总有一些东西会被恒久地传承!当我第一次见到傩面具时,我从感观到灵魂深处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你能想象,尽管过往游人潮来潮往,而房檐下,老街旁,一个右手持刀左手持木须发俱白的老艺人,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