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近代史事与文化-社会科学丛书.pdf

世纪年代初,即鸦片战争期间以及战后一段短暂时间
里,岭南地区曾经一度出现购置、仿制西洋武器(包括火炮、船
舰、枪支、***、水雷等)的浪潮。为这一浪潮推波助澜的,不
仅有与西方接触时间较长、对西方情况较为熟悉的岭南行商、士
绅、中小官吏等,而且有奉派来粤主持军政事务的一些朝廷大
员。这一浪潮还波及到了与岭南同处抗英战争前线的江浙、福建
等地,甚至连清朝最高统治者道光皇帝也在其影响下一度对仿制
西方船炮表现出兴趣。然而这一购置、仿制西洋武器的浪潮,并
未带来近代军事工业在中国的勃兴和西洋军事技术的大规模引
进。相反,随着鸦片战争的结束,这一浪潮迅速地消退了。近代
国人购置、仿制西洋武器的初次尝试刚刚拉开帷幕即告夭折,其
社会原因和历史教训值得人们深思。
一“、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鸦片战争之前,中国人对于西洋的武器状况虽然已经有所闻
知,甚至有过初步的接触,但毕竟还没有很清楚的认识。
年月,奉命来粤查禁鸦片的林则徐在给道光皇帝的奏折里写
道:“夫震于英吉利之名者,以其船坚炮利而称其强,以其奢靡
挥霍而艳其富。不知该夷兵船笨重,吃水深至数丈,只能取胜外
洋,破浪乘风,是其长技,惟不与之在洋接仗,其技即无所施。
至口内则运掉不灵,一遇水浅沙胶,万难转动,是以货船进口,
亦必以重赀请土人导引,而兵船更不待言矣。从前律劳卑冒昧一
进虎门,旋即惊吓破胆,回澳身死,是其明证。且夷兵除枪炮之
外,击刺步伐,俱非所娴,而其腿足缠束紧密,屈伸皆所不便,
若至岸上,更无能为。”实可代表当时人们对于西方军力和装
备的普遍认识。然而时隔不久,鸦片战争的残酷现实,使得身处
军事前线的人们对西洋武器的威力开始有了切肤之痛。年
月,钦差大臣琦善在广东向道光帝奏称:“连日详查该夷进兵情
形,向共知其仅专于水战,今讵料其并设有陆兵。计该夷水战之
具,船只则大小悉备,火器则远近兼施,更有所谓飞炮者,子内
藏放***,所至炸裂焚烧,又有炮内尽属铁片,系于桅顶,高出
炮台之上,能使射入台中,一经散放,约及数十丈广远,而台内
台外,同时被焚。他如火枪火箭火罐火球之类,亦皆远且准,而
为我师之所不及。且兵船非货船之比,吃水本浅,其小兵船火轮
船,更不过数尺之水,即足以资浮送,行捷如飞,路径循熟,随
处窜越。”同年月,浙江巡抚刘韵珂在前线奏称:“伏查自
上年该边犯顺,迄今载余,所攻之处,无不摧破。前此定海之被
陷,与粤省虎门之失守,尚由于失防。若厦门则有鉴于定海、虎
门而防之甚密矣,乃一昼夜即已荡然。本年之定海、镇海,更有
鉴于厦门而防之益密矣,乃旬日间仍复荡然。夫厦门、定海、镇
海三处守御事宜,皆聚全省之精华,殚年余之心力,方能成就,
实非易事,而该逆乃直如破竹。盖其炮火器械,无不猛烈精巧,
为中国所必不能及。”③林则徐在与英人进行军事较量后也总结
道:“剿夷而无船炮,是自取败也。⋯⋯彼之大炮,远至十里内
外,其接仗相隔远甚,并非觌面,况其放炮之法,与内地排枪同
一接连不断。我仅小炮,既不能及彼,且放一炮后,须费多少辗
转,然后再放。若不于此求所以制敌之方,即远调万军,亦只仅
临阵之一哄。”上述几人虽然在对外态度上不尽相同,但他们
对西洋武器装备明显优于中国的感受却是相同的,相信这也是
鸦片战争中英军侵略铁蹄所及之处人们最直观、普遍的一种感
受。
基于这样一种“器不如人”的感受,一些有识之士和战事所
在地的官员们把拥有、利用西洋武器看做是御敌的当务之急。他
们虽然仍旧抱持着传统的“华夷之辨”的观念,对来犯的英人充
满鄙夷的心态,但又认为“借彼之矛,攻彼之盾”,乃是中国自
古以来就有的祖训。从这种“借取”奇器的心态出发,他们开始
了购置、仿制西洋武器的活动。
林则徐是最早从事此项活动的代表性人物。他在来到岭南不
久,即一改过去对西洋军力和武器装备的轻蔑态度,开始购置、
仿制西洋武器。他在广州期间,曾经向道光皇帝奏称,为了防备
英人来犯,自己“设法密购西洋大铜炮,及他夷精制之生铁大
炮,自五千斤至八九千斤不等”,又曾“检查旧籍,捐资仿造
西船,底用铜包,篷如洋式”。魏源在《道光洋艘征抚记》中
也记述道:林则徐来粤后, 日使人刺探西事,翻译西书⋯⋯
又于虎门之横档屿设铁链木筏,横亘中流。购西洋各国炮二百余
位,增排两岸”,“并购旧洋船为式,使兵士演****攻首尾跃中舱之
法”。当时在粤西人亲眼目睹了林则徐下令仿制的西式战船下
水,曾记载道: 年月日,两三只双桅船在广州河面下
水,这些船都是按欧洲船式建造的,可能加入帝国海军了。”